《冥王星时刻》：在情欲的迷宫里艰难寻找出口

第一次在电影院里看到章明导演的作品，有兴奋夹杂着困惑的情绪，毕竟与他同期出道的贾樟柯等第六代导演早已在国际电影舞台上占有一席之地了，相比之下章明导演的作品不为太多观众所知，加上他本人的低调做派，给观众留下一种极其神秘的印象。很多年前，我也是跟很多人一样，通过DVD看过他的处女作《巫山云雨》，学院派的风格招式，有模仿安东尼奥尼的感觉，人物台词极其有限，却透过在外环境来映射人物内心的情感以及涌动的欲望。

这部入围今年戛纳“导演双周”的作品同样采用类似的手法来传达人物之间复杂多变的关系以及迷糊的情欲意识。影片的名字据导演解释是出于黑暗与光明之间的时刻，在片中接近结尾时也透过角色之口交待出来。而故事大部分情节也是发生重庆湖北不同省份交界处，这种在时间与空间上模棱两可的设计令影片由头至尾都沾染着难以言传的神秘气息。再加上影片里多次闪现角色入睡的场景，导演似乎更有意混淆现实与梦境的界限，令叙事情节始终摆脱不了无法确定的发展走向。尤其是导演惯用中途让角色短暂消失的手法，令叙事过程中留下丰富的悬念：到底女演员出走的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她和导演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另一种手法就是故意忽略关键场面的刻画，也有效地令叙事产生谜团，比如小鲜肉在野外解手时到底有没有看见野人？观众听到他的大呼小叫和夸张举止，并没有追随着老罗深入树林寻觅，反而把镜头转向屋里睡觉的角色。这些制造悬念的手法跟商业片里的大相径庭，并不是为推进情节之用，却是有效渲染神秘气氛的独特手段。

影片采用常见的公路片模式，跟随着一队摄制组在当地领导带领下采风拍摄素材的整个过程。表面上有对传统民俗的猎奇观赏（两次葬礼、屠宰牲口），也有对官场文化和权力组织的揶揄讽刺（众人席上连番喝酒为获取赞助经费，以及迷路后找到民家，老罗强迫主人交出食物做饭菜）；似乎还有导演作为电影从业者对行业现状的一种自我反映：从制片人筹集资金，到采集素材编写剧本，再到挑选合适演员，无不充满着艰辛和障碍。

然而，故事的内部核心似乎是描述人物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导演与制片、小鲜肉与制片、导演与女演员、小鲜肉与女演员、导演与寡妇等等。这些暧昧不清的关系透过导演风格化的处理渐渐暴露出来，包括叙事视角的变化、欲言又止的对白、耐人寻味的举动。当然最显眼的标志莫过于运用“水”的意象来传达出涌动不安的情感欲望：汩汩的小溪、突如其来的暴雨、以及最后压轴登场的那盆洗脚水。

如果想欣赏一个完整有趣的故事，那么这部影片或多或少会让人失望。导演的用意也许是为刻画人与人之间暧昧的情感与欲望。人物在情欲的迷宫里艰难寻找出口，正如他们在剧中在森林迷路后艰难跋涉的过程。影片最后出现稀疏的灯光，似乎给出了一个略带希望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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